与光共眠(十六)(NT)

(十六)


那些天文望远镜都是nesta的母亲留下来的,在地堡里正经八百是个“古董”,加上年久失修,被totti这么一撞,不负众望地嘎嘣脆裂成几大块,主镜筒咕噜噜掉出来,绕了一个极为诡谲的轨迹,一路滚到nesta脚边停下,像是咽下了最后一口气。


totti这才从懵逼中恢复,发现自己已然酿成大祸,手忙脚乱地把一地碎料往起捡,“别生气我给你修,这个构造好像不难装回去……”


nesta板着一张脸把脚边的镜筒捡起来,当心地吹了吹,玻璃片上蒙了一层蜘蛛网状的裂痕,显然已经没法用了。


他心疼到难以名状,但愣是忍住了没让情绪上脸,随手扯过totti的枕巾胡乱擦了两下镜筒,然后瞪上totti,“有那个功夫先管好你自己的事吧,你真不知道你被催眠了吗?”


仿佛被一块巨石扑面砸来,totti的脑袋“嗡”了一下,刚才没淌完的冷汗又像小瀑布一样挂回他鼻翼。


他不是没有怀疑过,为什么和其他人长时间对视都没事,唯独对上这位大魔导师的眼睛就有一种莫名的窒息感。但从totti解冻到现在的将近两年里,这种情况只触发过七八次,频率低到根本来不及引起他的重视。


植物学家用掌心抹了一把汗,喉咙里冒出的声音也水涔涔的,“我要是知道我他妈还和你住在一起?就算把这一层阳光房都划给我当试验田我都不干。”


nesta本来就压着一股无明业火,totti这句话简直在他火气里添了一个TNT当量的柴,噼里啪啦炸成一片,大魔导师倏然把镜头往床上一扔,三两步走过去要揍他,临走到跟前瞄到他脖子上刚撞出来的擦伤,又生生把手揣回兜里,眼睛一眯,嘴角一沉。


他是真的被totti气坏了。


平心而论,抛开立场对立问题不谈,nesta一贯以为自己和这位科学派带头人私交还算不错。totti这人沉迷工作,怠于社交,情商不算太高,是个心高气傲的主,不太受魔导师们待见。除去inzaghi那个跟谁都能聊得火热的货,也就只有nesta可以算是他排的上号的朋友,他们两人少说也有十几二十年一起作奸犯科的交情,平时有一句没一句怼来怼去也是常态。


nesta就想不明白了,现在走到这不尴不尬的一步,究竟是怎么一回事。


“什么时候开始的?”魔导师将身子塌下几厘米,紧逼着要和totti对视,“我问你,什么时候开始不敢看我的?”


植物学家下意识闪开了点角度站,他摸摸鼻子,“就……从冷冻舱出来之后吧。”


大魔导师又凑前了一点,继续逼问,“所以你看我的眼睛什么感觉?认真描述一下,详细点。”


植物学家皱起眉,下意识捂住了脖颈,这动作让nesta心里一惊,他猛然回忆起两年前那次差点将totti勒死的藤蔓实验,仿佛还能看到植物学家蜷缩在地上的身体和手指缝里渗出的血。


“窒息是不是?!”nesta从心里往外犯苦,“被扼住喉咙无法呼吸那种?”


totti点点头,他看nesta情绪不太对,下意识把手放下,“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?有人催眠我,让我不敢看你的眼睛?就为了这么傻逼的事催眠我??有病吗!?……我差一点以为是你干的了。”


“我大概猜出来了,不过你要先回答我一个问题。”大魔导师扯出了一个难看的笑,这一回冷汗直流的人换成了他,“fran,你回忆一下,你进冷冻舱那一天……发生了什么?”


两年前的事说远不远说近不近,一般的小事还真不一定能记清,但那次不一样,totti不说是重伤肯定也伤的不轻,照理来说是要记恨一阵子。


nesta已经说不上他希望totti恨自己还是不要恨自己,只好揪着一颗心等答案。


植物学家眼神茫然,他眉头拧得死紧,拼命从大脑里往外掏回忆片段,但临到最后还是摇了摇头,“再往前的还勉强有印象,那一天我实在是不记得了,只听daniel说我被蝙蝠咬了一口。……再说我冻了十个月,出来之后脑袋也跟浆糊一样乱七八糟的。”


nesta垂下头,有那么十几秒钟没发出一点声响,直到totti等得有点害怕了,他才后退两步,把身体往床上那么一倒,那样子倒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一样。


如果换做以往,totti早没那个耐性陪他耗下去,这会估计就直接拎领子逼问了。但这次不同,这位大魔导师平日里没有这么腻腻歪歪欲言又止过,更何况事情和totti关系密切,他自己也一脑袋问号。


于是植物学家转身去接了点热水,又从抽屉隐秘的夹层里掏出一个茶包,一脸心疼地撕开,泡进去,边晃杯边数秒,等到漂亮的红褐色在杯中晕开,一缕勾魂的茶香味直往大魔导师鼻子里钻。


“说说呗,什么情况?”totti把杯放在床头柜一侧守株待兔,大魔导师兔子挣扎了一会,还是没忍住诱惑,一个挺身捞起那杯上好的红茶。


totti坐在一边也不催,他趁nesta慢慢喝茶的时候把地上的望远镜尸体收拾了个大概,拿几个小零件来回摆弄试图恢复原样,但是他对这类仪器一窍不通,整个行为就是一种大写的摧残。


nesta喝到第一口就觉得味道很奇特,这杯茶不同于totti以往拿出来的那些客用茶叶,显然是私藏的高端货,带着一股荔枝的水果甜味,软软糯糯地滑进喉咙。特别会享受的大魔导师暗自给出个高分,却又依稀觉得这茶在哪里喝过。


他总算镇定下来,也不知道第一句话该说些什么,张了张嘴,冒出了一句,“fran,你是真的恨我。”


这种磨磨唧唧不有话直说的行为让totti第一反应就想揍他,但植物学家还是忍住了,决定静观其变。


“那天上午,你被蝙蝠咬之前,我们在一起做实验,就是那些魔法藤蔓。”nesta的声音委屈巴巴,又钝又沙哑,简直像是用了变声器。


“你知道我那时候还挺惨的,上面想保我但是没有足够证据,逼我去找你重启那个实验,万一成功了就能给我情面免于追究。”


“我当时断片儿,不是说完全失忆,但也基本把大家都忘的八九不离十,当然也不太记得你。所以实验的时候不太积极,就……伤没完全好,用魔法控制藤蔓那几下太疼了,大脑要爆炸那种疼法。”


“我想放弃,但是你坚持要再试一次,当时我们谈的不太愉快,我也不知道怎么了,魔力突然失控,实验藤蔓就勒住你的脖子,想杀你。”


“我不能确定是不是’我’想杀你,也解释不清。当时情况挺严重的,你躺在地上很久都没缓过来,但是我还没来得及道歉,你就走了,等我收拾好试验台想去找你,daniel告诉我你听课的时候被蝙蝠咬伤,进了冷冻舱。”


“我一直等你出来想跟你道歉,但是说好的半个月……等你真出来的时候已经十个月了,我自己都把这回事忘的差不多了。”


nesta又停顿了很长时间,totti自己也差不多想明白了,他皱着眉想辩解,最后只有嘴唇阖动两下,没发出声音。


“我真没想到你这么恨我,fran,恨到你主动去找人催眠你,就为了以后能离我远远的。”


nesta是说爽了,听众totti简直气到要炸,一直憋着不出声的植物学家猛地往起一站,声音发抖,“alessandro·nesta你他妈神经病吗?在你眼里我就是这种人?别说是一个破藤蔓想勒我两下还没成功,当年rino放炸弹差点真把我炸死我说什么了?!泡实验室的谁没碰上点事故啊?这种一顿晚饭就翻篇儿的事,也值得我找人催眠我自己,就为了让你闹心?”


“是不太值得。”大魔导师偏过头去,想到那张扰乱他心境的暧昧照片,竟然露出了些许狼狈的表情。


“那不就行了!?所以呢,”totti保持着气愤的姿态来回乱走,“照你说的,实验不是失败了吗,后来他们没难为你?”


大魔导师捏紧了手中的玻璃杯,直到刚才为止,他还能保持冷静地叙述前因后果,但听到totti第一反应不是去纠结哪个混蛋催眠了他,而是反问自己有没有事,便开始无法控制。


nesta的情绪就像是原本就遍布了密密麻麻裂纹的玻璃,被植物学家轻轻一踩,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塌陷。


他不顾totti的诧异和鄙视,闭上眼笑了,又用食指和中指从胸前口袋里夹出那张照片展示给植物学家看。


totti离得有几步距离,刚开始没看清,就疑惑着凑近一点,然后以一种可笑的姿势当场石化。


“我前几天去你办公室拿药,不小心碰倒了你的柜子,里面有本加了魔法锁的日记,一看就不是你风格。打不开,只能抠出里面夹着的这张照片。”


从面部表情来看,totti显然是被那张照片伤害了,他五官揪成一团,干笑了两声,“这最好别是什么整人的东西……不对,这最好是整人的东西。”


然后他才后知后觉地、疑惑重重地看向nesta,视线一闪而过,并未交缠。


nesta苦笑一下,“现在你相信了吗?你是真的恨我,也是真的应该恨我。”


“我把你忘了,你就也想了个办法,把我忘了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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