与光共眠(八)nesta x totti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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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八)

 

一股一股的血水从他鬓角涌出来,没几秒钟就把病号服的半个肩膀都浸透了。他本来就头晕得厉害,挨了这么一记闷棍将要彻底昏厥,却被人死死抓住头发强行在颈上扎了一针。一阵剧痛从针孔嗖地窜到头皮脚尖,他被迫同时保持着清醒和昏厥两种模式,木头一般茫然。

 

“nesta前指挥官,这是你最后自证清白的机会,”那个暴怒的声音简直像要把他撕碎,“告诉我,36个小时前,你的小队在地上范围2km内的所有行动!”

 

他的嗓音干涸,几乎只剩下一点气音,“我不知道。”

 

“你带队7人,一死三重伤,其他人口供统一,指控你有擅自离队行为,你竟然说你不知道??”

 

“……我不知道。”他眼前出现了一些明灭跳动的黑点,所有东西都变得模糊不清,这令他无端发抖,“我不记得。”

 

“你他妈就死在这吧!”

 

他很局限地扭头看过去,对扎向自己的针管毫无反应。警报声似乎在距离他很远的地方拉响,有人争吵,有推搡声,有震耳欲聋的电子音,有一双冰冷的手扶他躺回病床上,用纱布压上他额头上的伤口。

 

门被关紧落锁。

 

他的血停了又流,流了又停,简直要把他仅存的那点意识也带走,除了这些疼痛,一切都离他十分遥远,。

 

他看不清楚,听得模糊,闻不到自己的血或者应该有的消毒水味。他茫然地半倚在枕头上,脸上发烫,毫无疑问是肿起来了。

 

他没办法睡去。

 

他的大脑已经过载,但心脏还兴奋着把远超平常的血液往身体的各个器官送过去,他不得不保持适度的思考,他想,也许可以先想一想自己的名字。

 

Nesta,他的姓是nesta,N-E-S-T-A。他碰碰上下嘴唇勉强拼出这几个字母。

 

应该还有名字。是个人就应该有名字,他肯定有一个名字的,就算是去死,他在公墓里也应该有一个名字,但他想不起来。

 

刚才的人问他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,他也想不起来。他指责他是杀人犯,要他为死去的队友赎罪,并且指控他擅自离开队伍不管队员死活。他琢磨不透,如果真的有这件事情,他应该死在零下80几度的地表,他是怎么回到地堡里的呢?他有意识的时候就躺在这张床上了,之前的一切他都毫不知情,他倒是也想知道发生了什么,可这不争气的大脑连一块记忆碎片都没给他留。

 

他不开心,感觉有一股无名之气要冲破手指,他举起手指看了看,那上面有一闪而逝的微弱火花。那火花不会让他疼痛,却可以使别人疼痛。他意识到了这一点,凭什么他要这么疼,而且只有他自己在疼?他气愤了,想报复社会。

 

他让电流在屋里爆炸,自己毫发无损,奇怪的是,屋子也毫发无损,仿佛刚才恐怖的电流只是错觉。

 

这果然是一间屏蔽了魔法的刑房啊。

 

他的疼痛没有缓解,但搞过破坏之后怒气减退了一大半,他慢慢躺回床上,真正把重心交给后背,又开始一段新的思考。

 

等待着他的或许是死刑。

 

最残酷的死刑手段就是不打降温液而直接把人扔进冷冻仓,刽子手透过仓门上的玻璃能观察到完整的行刑过程。当他在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就观摩过一次——那些在寒冷里挣扎死去的人的脸上都保留着诡异的微笑,他们完全冻僵的尸体被拖出来,运到地堡最底层。至于是一把火烧光还是别有他用,就不在他的想象范围内了。

 

轮到他行刑的时候,谁会来观摩呢?

 

他颓然地躺在那里,就像是一块失掉了灵魂的腐肉,谁来拿一把菜刀把他剁成肉馅也是没关系的,他想,他甚至快要感觉不到疼。

 

遗憾的感觉冒出来了,可他忘了自己为什么遗憾,于是不是很想接受这种源自心脏的感情。他应该是有很多事情应当感到遗憾的,反正现在一件也想不出来,权当做是他自己伤春悲秋——学伤春悲秋这个成语的时候,他第一次进到中央植物区,那里有为教学准备的、模拟四季景观的四块小试验田,他摸到沉甸甸的麦穗,只觉得好玩,也没什么好悲伤的。

 

就这样了?他茫然。可还能怎么样呢?他更茫然了。

 

他决定闭目养神,任人鱼肉,强迫自己闭上眼睛。在他看不到的地方,他的手指不受控制地抖了一抖。起初他以为是错觉,但马上发现并不是,真的有什么东西攀着皮肤缠上了他的中指,不像是活物,却在缓慢地动。

 

他费劲力气抬起右手,视线依然很是模糊,那应该是一根很长很细的线,像有生命一般努力地缠上他的手腕和中指,另外一端似乎延伸到远处。

 

这是一种新的行刑方式吗?他思考了一下要不要发电烤一烤这玩意,又怕它会咬人。他迟疑着用左手摸上去,触手所及之处有些冰凉,不是丝线,手感更像是一种植物。

 

会通电吗?电流是无法伤害他的。会毒杀他?但这东西上面没有尖刺。

 

他陷入了沉默,那个缠上他手指的东西也陷入了沉默,在成功缠绕四五圈之后,那东西就不再动了。它并没有缠得很紧,而是松松地、温柔地覆在他手上,当被手指抚摸的时候,还会一抽一抽地回应。

 

恶作剧吗?

 

他盯着自己的右手,勉强能分辨出那里依然有五根指头,中指上的那片颜色逐渐清晰起来,他看到了一点点膨胀出来的嫩绿。生理性的泪水涨出来,把视野中那些跳跃的黑点挤走,他的视野又恢复一些,看到四五片窄小的叶子附着在一根细长的藤蔓上,从他的手指到手腕再到床沿地板一路通向门外——那藤蔓分明是从门缝的角落里挤进来的,只剩下光秃纤细的主干,傻兮兮像一根裹了绿塑料皮的电线,透着各种不自然。

 

藤蔓的尖儿戳了戳他的手指,调皮地又爆出十几片可爱的叶片,柔柔软软地盖上他的手。接着,缠绕在他中指根部的叶片里,绽开了一朵小小的、红色的花。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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